从东南亚出发：兰纳国残影·清迈佛寺与佛塔的千年文化探秘

左是帕兴寺平面布局图，其源自网络，右为柴迪隆寺平面布局图，同样来源于网络，清迈佛寺的正门以及大殿通常都朝着东边，有一种解释认为这种朝向跟太阳崇拜存在关联，这种说法自然是有一定道理的，同时还有可能是为了朝向城东的宾河，也就是又被译作“屏河”的那条河，清迈地区长久以来一直是以稻作农业作为主要产业的，水源对于整个社会而言是极为宝贵的资源，水在南传佛教仪式里也是非常重要的圣物，并且河流还是古代清迈地区主要的交通线，信众常常乘船前往佛寺礼佛，所以佛寺向着河流开门会最为便利。清迈城的正门，也就是塔佩门，是朝向东边的，其目的也是为了能够朝向宾河。老挝万象地区，同属南传佛教，那里的佛寺，比如西萨格寺，往往也是朝着湄公河的方向来开门的。不过总的来说，南传佛教地区的佛寺，不像中国的佛寺那般注重朝向问题，在泰国、老挝等地，佛寺的朝向常常是依据具体的地形地势以及交通条件来做调整的。一般正对着佛寺入口的，是佛寺的大殿。清迈佛寺的大殿，如同北传佛教的大雄宝殿一样，是主要的礼佛场所。大殿属于佛寺的标准配置，它往往会占据佛寺的中心位置。清迈的佛寺大殿啊，大多是那种木结构的建筑呢，然而泰国中部地区呀，却是流行砖石结构哦。

左为清迈的罗摩利寺大殿，是作者在2023年1月12日拍摄的；右为曼谷的玉佛寺，是作者于2022年12月11日拍摄的。和横向布局的北传佛寺大殿不同，一般呈纵向的是南传佛教佛寺的大殿，鸿慈永祜称其为“纵深大于面阔”。由于南传佛教只供奉释迦牟尼，所以清迈的佛寺大殿里通常只有一尊佛像，也就是释迦牟尼佛。有时在一尊主佛像的神台之前也会供奉一些小的佛像，可那些也都是释迦牟尼佛。一般情况下，大殿之中所供奉的佛像跟前墙之间存在着过道以供通行，这跟佛教那种绕行礼佛也就是顺时针方向的崇拜形式有所关联，佛像后方的通道是为了确保大殿围绕着佛像构成一个完整的回廊，这种绕行礼佛的崇拜手法能够追溯至古印度的那个时期，因受到中国的影响，清迈的好多南传佛寺之内也会配备签筒，用来供信众掣签去请示神明的看法，泰国人甚至已然把中国的传统签诗或者说签文翻译成了泰文以及英文。于此同时，清迈的某些佛寺之内会见到观音菩萨等北传佛教的神像，然而大多是在大殿外面设立龛位，并非供奉于大殿之中。除了大殿之外，一些佛寺还设有戒堂。和服务信众参拜的大殿不一样，戒堂通常是僧伽举办内部仪式的地方，像剃度、授僧职之类的。戒堂相较于大殿规模一般稍微小一些。戒堂最为显著的标志是外围竖立的法轮石（Bai Sema）界标，用来表明该处建筑的神圣性。这种界标是大殿以及其他建筑所不存在的。

大殿正后方通常是佛塔，清迈的佛塔类型丰富多姿，展现出不同艺术风格所带来的影响，两种最具代表性的分别是方形城堡式塔与圆形铃铛式塔，或许都受到了缅甸蒲甘佛塔的影响，方形城堡式塔的 包含清曼寺（Wat Man）、柴尤寺（Wat Jet Yot，其意为“七塔刹寺”）以及罗摩利寺（Wat Lok Moli，其意为“至尊界寺”）里头的佛塔。

圆形铃铛式佛塔的代表有所谓的帕兴寺（Wat Pra Singh，此为“圣狮寺”之意）里的佛塔，还有松德寺（Wat Suan Dok，也就是“花园寺”之意）内的佛塔，以及素贴寺（Wat Phra That Doi ，即“素贴山之寺”之意）内包括的佛塔，从左至右分别是清曼寺塔，作者摄于2023年1月12日；柴尤寺滴洛腊塔，作者摄于2023年2月1日；罗摩利寺塔，作者摄于2023年1月12日 。

从左边到右边，帕兴寺塔，是作者在2023年2月11日拍摄的；松德寺塔，是作者于2022年5月27日拍摄的；素贴寺塔，是作者在2022年5月27日拍摄的，柴尤寺（Wat Jet Yot）的金刚宝座塔，是借鉴了佛陀释迦牟尼悟道的地方菩提伽耶（-gayā，现今印度比哈尔邦巴特那城南）的金刚宝座塔。

将左方的柴尤寺金刚宝座塔，其有着七个塔刹，所以被命名为“七塔刹寺”，此乃作者于2023年2月1日所拍摄；右方的菩提伽耶的金刚宝座塔，源自网络。与汉传佛寺相比较而言，清迈佛寺里的藏经阁通常都是很小的模样，就好像帕兴寺的藏经阁（Hor Trai，直译为“三藏阁”）那样，或者根本就不存在专门的藏经阁。这是由于南传佛教严格地去遵守原始佛教的教义，仅仅是把最早的那一批经过大概公元五世纪定型巴利语佛教经典奉为真经。如今泰国在奉行的巴利三藏经一套是45册，一个大的书柜就足够放置了。并且北传佛教把诸多产生时间较为靠后的经典同样尊奉成真经，所以北传佛教的佛经卷帙极为繁多，和南传三藏经体量相比较要大出许多，于是北传佛教寺院里的藏经阁通常同样比较大，除此以外，清迈的佛寺也存在钟鼓楼相似的建筑。

2022年11月18日，作者所摄的帕兴寺藏经阁处为左，于2023年1月12日作者所摄的清曼寺藏经阁（当时处于修缮中）在右。帕兴寺的戒堂内能够看到一种多层的室内小塔，其在泰语里被称作Ku。该小塔一直通到屋顶，就好像立在室内的柱子那样。这种样式或许跟中国西北的中心柱窟一样，均源自古印度的支提窟（Hall，也可译为“塔庙窟”）。

从左边往右边看：有着古印度支提窟，其位于现今的印度浦那（Pune），大概是在公元2世纪时期，该信息来源于网络；还有莫高窟 - 254窟，属于北魏时期，同样来源于网络；另外有帕兴寺室内小塔，大约建造于14世纪，或者时间更晚一些，是作者在2023年2月拍摄的。另一个值得去留意的现象是，清迈的佛寺旁边常常会建有学校，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在历史上的时候，佛寺还承担着教育方面的功能。在近代之前，南传佛教国家的男性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都要出家，以小沙弥的身份在寺庙当中学习。传统时代的佛学，实际上涵盖有文学，传统医学，甚至建筑学等各类知识，这与现今所理解的狭义的、宗教概念范畴内的佛学存在区别。近代之后，学校的功能逐渐从寺庙里脱离出来，众多佛寺中的沙弥学堂演变成新式的学校，所以能够看到许多学校建在寺庙旁边。作为一种传统，不少新式学校内会设置龛来供奉佛像，清迈大学校园内专门设有一座用于礼佛的法堂。传统时代的佛寺，不仅承担教育功能，还是社区活动中心与葬礼服务中心等诸多职能的承担者 。瞧，现今于部分佛寺里头，居然能够瞅见那固定设置的小吃摊贩，以及存在着的推拿室。从家庙一直延伸到国寺，王室和佛寺二者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

清迈有几间重要寺庙，它们在泰北佛教发展史上堪称“里程碑”，又因为这几间佛寺的历史构成了泰北佛教史的主干，且这几间佛寺还是由兰纳王室捐资修建的。

据传，处于清迈城中东北部位置之处的清曼寺为清迈最早的寺庙，此寺庙是由兰纳国的开国统治者孟莱王所修建，孟莱王大约在1259年至1317年在位。其次，在1296年的时候，孟莱王着手开始修建清迈城，而清曼寺所在的那一片区域是他最开始居住的地方。然而，在传世的文献当中，关于孟莱王的记载存在着众多具有传说性质的内容，所以清曼寺早期历史的记载大概不一定属实。后来，依据清曼寺中所发现的一方在1581年刻制而成的石碑可知，该寺庙在1571年的时候进行了“重修”，这也就意味着清曼寺也许是修建在16世纪。

按照《庸那迦纪年》所记，在1344年时，兰纳国孟莱王朝的第4代王坎福，也就是Kham Fu，其在位时间为1328年至1344年，于清盛这个地方，如今属于泰国清盛离世了，后来成为第5代王的王子帕育，即Phayu，其在位时间是1344年至1367年，前往清盛将坎福火化了，之后把他的骨灰带回了清迈。为了能够安放坎福的骨灰，帕育在清迈城中建造了一座佛塔，在佛塔四面的龛内树立起佛像，随后以这座佛塔作为中心修建了帕兴寺，也就是Wat Phra Singh。

这条记载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极有可能是兰纳王室开启实行火葬之举的起始点，而火葬属于典型的佛教殡葬形式。尽管相关史料当中也曾记述兰纳国在这之前的孟莱王、胜仗王（Khun Khrüam，大约在1317年至1327年在位期间）都采用的是火葬方式，然而其中的细节均处于模糊不明的状态，就连具体的安葬之地都没办法去查证核实。直至第3代王盛普（Sæn Phu，大约在1327到1334年在位期间）离世的时候，相关史料又表明他是以土葬的形式予以安葬的，并且还完整地记载下了安葬的地点以及随葬的物品。要是早在孟莱王所处的时代，就已经施行那样佛教样式的火葬，盛普极大可能也会像那样，以火葬的形式予以安葬，鉴于殡葬方式的挑选可不是一桩能够随便变更的小事，况且作为兰纳国王，身份更是无比尊贵，葬礼势必是国家中之重大事件，还有啊，更为周全合理的解释是，身处孟莱王跟盛兆庄王（胜仗王猜测）那个时代呀，佛教并不如后来认定的这般流行，那个时候呀，大概率是利用传统土葬方式举行下葬仪式，但伴随历史记载的含混不清呀，后世撰写历史的人呢，也追述他们是以火葬方式下葬，以此契合后来佛教所秉持的教义。被史料明确记载的是盛普，其安葬方式为采用土葬，与之相关的记载得以保留了下来。

佛教徒会采用火化的方式去处理遗体，这原本是极为平常的做法，北传佛教亦是这般，就像那声名远扬的少林寺塔林一样。兰纳国以及其他东南亚佛教国家有着独特之处，那便是运用佛塔来安置统治者的骨灰。通常来讲，佛塔仅仅用于供奉释迦牟尼本人以及佛教僧侣的遗骨，然而东南亚佛教世界却拓展出了建造佛塔去安放国王骨灰的传统。在柬埔寨金边的皇宫里面也能够见到安放国王骨灰的骨灰塔。这或许跟他们的王权观念存在关联。东南亚佛教王权的核心是转轮王观念，南传佛教经典《大般涅槃经》记载，有四种人的骨灰可以建塔供奉，即位如来者，辟支佛，如来的声闻弟子以及转轮王，大概依据这一原则，南传佛教国家形成了建塔安放国王骨灰之举，的传统。

帕兴寺如今已然成为清迈城中极为重要的寺庙之一，庙内供奉的佛像Phra Singh被视作清迈的保护神，每年宋干节（泼水节，泰历新年）之时，这尊佛像便会被抬出进行巡游，以保佑清迈新的一年内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从这个层面来讲，帕兴寺是兰纳的国寺，然而就其历史而言，帕兴寺最初是兰纳王室的家庙，原因在于其中供奉的是第4代王坎福的骨灰 。

到了第6代王格那时期，也就是Kü Na，他在位时间约是1367年到1388年，清迈的南传上座部佛教迎来了首次大发展，称为锡兰佛教传入清迈之始，这是《庸那迦纪年》所记载的，主要标志是松德寺和素贴寺的修建。往前追溯，清迈当地流行的佛教或许是哈里奔猜朝代以来的早期佛教，它并非纯粹某一种，而是掺合一了大乘佛教和婆罗门教的各类元素的那种。那个时候，位于现今泰国素可泰之地的素可泰，有个僧人拍颂那，他从马都八，也就是如今缅甸萨尔温江口处的Moke Ta Ma，学到了完整的南传上座部佛教教法以及戒律，其声望是一天比一天高大起来。于是呢，格那就派出了使团邀请他前往兰纳国去传教。在获取素可泰王允许的情况下，拍颂那带着一块金黄色的佛骨舍利，据说那是古印度的阿育王当年供奉的，来到清迈去弘扬佛法，好多信众在他的主持之下进行了剃度出家。当人们把佛骨擦洗干净的时候，佛骨发出了光芒并且一分为二 。然后格那王发出指令，于清迈城西门外建造了松德寺（Wat Suan Dok），目的在于安顿新现的佛骨舍利情形。为了放置原本那块佛骨的具体动作，诸位把那块佛骨安置到御象背部以上，请大象来确定建造佛塔的所在之地具体位置。于是乎大象主动走至城西更遥远地方的素贴山顶部之上，停留下来不再移动。格那王以及拍颂那便做出决定，在素贴山顶部建佛塔，把佛骨埋入塔中，这就是素贴寺起始的情况，那个时间是在1386年。直到如今在松德寺殿内还能够看到壁画描绘格那王分开舍利、建造松德寺和素贴寺的故事。

作者于2023年2月11日拍摄了松德寺壁画，画面中间下方的两个人物可不是别人，正是高僧拍颂那和兰纳王格那，画面中间上方矗立着呢，是松德寺塔，右上方则是素贴寺塔，由于此后南传佛教流行开来，导致原本兰纳王室以佛塔去安放国王骨灰的殡葬方式变得愈发流行起来，据说格那王死后他的灵魂没能得到安息，所以就托梦给从缅甸蒲甘归来的一位商人，让第7代清迈王昭盛孟麻也就是那Sæn Müang Ma，大约是在1388年到1401年在位期间，于清迈城当中修建一座大塔 。这座塔，在第9代王滴洛腊，也就是āja，约1442年到1487年在位之时，被加高到了90米，进而成为一座远近闻名的大塔，此即如今清迈市中心的柴迪隆寺，也就是Wat Chedi Luang，意思是“大塔寺”。尽管相关史料没能够讲明该塔下面埋的是格那的骨灰，然而至少能够确定的是，这座塔是他的功德塔。当下很多人坚信这座大塔下面便是格那的骨灰。可遗憾的是，这座塔在16世纪中期因地震倒塌了，如今仍能看见残存的高大塔基。

其中，位于左边的是柴迪隆寺塔，此乃作者于2022年11月18日所拍摄；而位于右边的是柴迪隆寺塔灯光复原造型，其来源于网络。滴洛腊本人辞世后，他的骨灰被继承人葬在了城北的柴尤寺大塔内，直至如今，在这座城堡式塔的前面依旧树立着滴洛腊的雕像。清迈城外西北角处的罗摩利寺，乃是兰纳王室在16世纪时的主要家族墓地，据说在缅甸吞并兰纳国后所扶持的维素蒂黛维女王，这位女王大约在1564年至1578年在位，是最后一位拥有孟莱血统的清迈统治者，她死后便是葬在了该寺的一座塔内。这几座寺庙，是清迈规模最为庞大的寺庙中的几座，是清迈地位最为重要的寺庙中的几座，而这几间寺庙，都与兰纳王室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甚至原本就是兰纳王室的家庙，正是在兰纳王室的大力提倡之下呀，清迈等地的佛教才得以发展壮大，直到如今，这种王室和寺庙的密切关系，仍能够从一场清迈旧贵族的葬礼当中观察到 。

2023年2月11日，从帕兴寺到松德寺，泰国清迈市民众为贵族女性昭庄德（泰语名字为Chao Duang Duean Na Mai，汉语名字为作者音译）举办了一场仿若节庆时嘉年华巡游般盛大的葬礼，清迈这场葬礼的特殊之处在于逝者的贵族身份以及葬礼中浓厚的佛教因素，夸张来讲，这场葬礼简直就是“活着的历史” 。

1929年5月22日，昭庄德出生，那时正值南传佛教的卫塞节，这是泰历六月的月圆之日，南传佛教觉得释迦牟尼出生、成道以及涅槃都在这一天，所以她得名Duang Duean，意思是“命中注定的（吉祥）月份”，Chao是对贵族的尊称，常常冠在姓名之前，大致等同于阁下，Na Mai是她的姓。当时的泰国人也就是暹罗人本没有所拥有的姓氏，拉玛六世，他在位的时间是1910年至1925年，在其统治期间的1912年，他提出要求，硬是让暹罗人必须去申报自身所拥有的姓氏，在其如此这般的要求之后，暹罗人这才开始拥有了属于自己家族所沿用的姓。而统治北部清迈的王族即七兄弟王朝，被拉玛六世赐予带有Na Mai意义意味的也就是意为“在清迈”这样含义解释的姓氏。

实际上，昭庄德女士身为清迈七兄弟王朝远支王族，并非真正公主。兰纳国七兄弟王朝第一代王卡维拉，于1782年至1816年在位，在暹罗支持下，驱逐占据兰纳国的缅人，开创兰纳国新时期七兄弟王朝。昭庄德祖上是兰纳七兄弟王朝第3代王披耶坎番，其于1823年至1825年在位，是卡维拉弟弟，然而昭庄德父亲仅是南奔小领主 。昭庄德出生后，被第9代清迈王考纳瓦拉特（其在位时间为1910年 - 1939年，名为Kaew）的女儿Chao Bua Thip Na Mai公主收为养女，进而接受了较为良好的宫廷教育，所以昭庄德后来被赐姓Na Mai。老太太生前担任过清迈市政委员会委员，以及泰国国会议员，还曾是清迈一家报社经理，以及北部报业联合会副会长和电台主持人。除此之外，老太太做了不少慈善事业，在2015年被评为泰国的“年度老人”。因为她的贵族血统和社会影响力，人们也称她为公主。

兰纳七兄弟王朝之开端自第一代王卡维拉起始，便持续向着南边的暹罗进行纳贡，于此同时，其自身也留存下了相当大的自主权。19世纪后期的时候，英国与法国也都纷纷朝着中南半岛开拓势力。依据James Ansil的研究来看 ，由于兰纳国具备丰富的柚木资源，致使诸多英国商人来到清迈进而来从事木材贸易，那些秉持自由贸易的英国商人，对于清迈的各级领主索要规费这般行为，越来越感到不满。早在1855年，英国便与暹罗签订了推行贸易自由化的不平等条约《宝宁条约》，故而英国人期望，暹罗政府能依据《宝灵条约》出面处置兰纳境内的贸易纠纷，以保护英国商人的利益，这便面临着《宝灵条约》是否适用于兰纳的问题，于是便有了前后两次《清迈条约》，将暹罗对兰纳的统治予以明确化，1874年，第一次《清迈条约》签订之后，暹罗官员有史以来首次进入了兰纳地区，主要是为了解决缅甸边境的盗匪问题以及木材贸易纠纷。在1883年，第二次《清迈条约》被签订之后，由暹罗派来的顾问着手直接接管清迈王以及高级贵族们所拥有的权力。于1896年期间，暹罗在曼谷设立了森林局，其完全剥夺了兰纳国当地贵族去出卖柚木的权力。到了1902年，暹罗在清迈设置了省份，最终兰纳被暹罗彻底吞并。从第7代清迈王英塔腊威柴亚暖（其在位时间约为1873 - 1896年）起始，兰纳国贵族们的权力变得越来越小。第9代清迈王考纳瓦拉特已然没有了实际的政治权力，他的主要职业是一名军官。1939年，考纳瓦拉特去世，清迈王的尊号被正式废除。

至今这个时候，清迈往昔的王族们早就没了往日的荣耀光辉。清迈王血统的继承者昭翁萨格那清迈，也就是1935年出生，考纳瓦拉特孙子的那位，现在仅仅是一名航空工程师。这些贵族在仪式方面依旧享有一定程度的尊崇荣耀，像是主持对兰纳先王的纪念活动之类的。与此同时，如同本文的主人公那般，清迈、帕府以及难府等兰纳旧地的高级贵族离世之后也都会依照传统举行贵族式的奢华葬礼 。随着时光的消逝，这般没落贵族的奢华葬礼或许就不会再举行，如同他们的先辈往昔失却权力那般。清迈友人讲我着实特别幸运，他们也未曾目睹过如此的场面，并且往后也不清楚还会不会出现 。

昭庄德于2023年的1月间2日离世，历经长时间筹备，她的葬礼于2月5日起始举办。前些日子的活动主要是在停放灵柩的帕兴寺开展诵经仪式以及布施仪式。所说的布施乃是向僧人供给食物以及别的生活用品。2月11日是整个葬礼的最终一日，逝者的遗体将会被从帕兴寺运载到城西的松德寺进行火化。最后的火化阶段中，远在素贴山顶的素贴寺也派遣了大方丈前来参与，能够讲这三所最为重要的寺庙皆参与了昭庄德的葬礼。像上文所表述的那般，帕兴寺，与历史上的兰纳王室有着紧密联系，松德寺同样如此，素贴寺亦是这般。卡维拉在光复清迈之后，积极出力赞助佛寺的建造以及修缮事宜，就像柴迪隆寺一样。如今可以见到的清迈古庙，实际上都难以笃定地讲完全是最初的模样，或多或少都历经了自七兄弟王朝以来的修缮或者改造。

称得上“活着的历史”的，是昭庄德女士的葬礼。下午两点左右，送葬队伍出发，且是盛装出行。队伍最前面是一位坐在车架上的僧人。除了各界的群众参与巡游，队伍核心是灵车，由90名小沙弥和10名大和尚牵引。在佛教观念里，僧侣是佛陀教法传承人，属佛、法、僧三宝之一，地位很高。一般情况下，佛教徒像对待佛像那样顶礼膜拜僧侣，可在这位清迈贵族葬礼中，僧人却亲自牵引逝者灵车前行。北传佛教净土宗存有接引佛的观念，声称接引佛会同观音菩萨、大势至菩萨一块儿引导逝者前往西方净土。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昭庄德葬礼上牵引灵车的那些僧侣是名副其实的接引佛，他们会引导逝者升入极乐世界。依据中国人的观念，牵引灵车的通常是逝者的亲属或者关系亲近的人。从这个层面来讲，牵引导引灵车的这些僧侣也是清迈王室与僧侣集团关系紧密、彼此扶持的一个证明。这两个群体可以说是深度交融在了一起。

自左向右依次是，队伍处于游行状态的，僧侣在引领灵车前行，大象在游行队伍当中。作者进行拍摄是在2023年2月11日，于最后火化仪式开展之前，还举办了一场布施僧衣的仪式。来宾们逐个上台，把准备妥当的僧衣放置在火化亭的基座之上。接着一群小沙弥再登上台，排着队取走来宾们才放置在火化亭上的僧衣。如此一来，这座火化亭事实上也就成为了传递功德的一个平台。这同样是清迈统治者对佛教予以支持的一则事例。大概到了晚上七点半的时候，火化仪式启动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火化亭居然是以烟花来进行点燃的。首先，有一个好似小火箭的炮仗，拖着哨声围绕火化亭环绕一圈，然后撞击到上面去，就此引燃了火化亭四周的烟花树，发出了五颜六色的点点星光；接着，是火化亭顶上如同水银泻地那样流下的烟花瀑布；最后，是火化亭底座开始发出绿色的烟雾，还伴随着如同大象吼叫般的呜呜声。火化亭就在这模拟大象的悲鸣声当中被点燃了。伴随“烟花秀”出现的是周围观众的阵阵惊叹声，整场葬礼肃穆然而并不沉重 。直至夜晚八点半钟那一刻，火化亭开始燃烧，与逝者棺木一同燃烧，直至燃尽，之后人们才终于纷纷散去。

火化的整个过程，有一对消防员在旁边驻守着，同行的泰国人跟我讲，他们的任务主要是去防止火势失控，火不能从火化亭的基座那里燃起，只能从顶上燃起，为的是防止亭子提前倒塌，与此同时，消防员还不断地向空中洒水去制造水幕，用来净化烟尘，防止火星飞到别的地方引发火灾，传统的佛教葬礼和现代的消防技术就这么和谐地出现在同一画面当中。

首先，从左到右依次是，点火之前的那个火化亭，烟花之下的那个火化亭，燃尽之后的那个火化亭。这是作者于2023年2月11日拍摄的。其次，从空间布局以及艺术风格方面来看，清迈的那些佛寺具有鲜明的地域特性，它们是泰人文化与古印度、斯里兰卡、缅甸还有柬埔寨文化相互融合与重新塑造的结果。再者，从时间尺度来讲，清迈的佛寺是兰纳的王室跟僧侣集团彼此扶持、共同享有权力所产生的。最后，昭庄德女士的葬礼以一种最为鲜活的形式把清迈佛寺的历史与现实、空间与时间联系了起来。(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