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辉:北京崂山汉墓考古发掘现场直播的故事

发布时间:2024-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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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哪里来? 我要去哪里? 这是人类的终极问题。 自从人类有记忆以来,这个问题就从未停止过。 虽然没有一个令全人类信服的答案,但并不妨碍一代又一代人追问。 寻找答案的重要途径之一就是深入历史,积累人类解决这一问题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每个民族都会对自己的祖先产生历史敬畏,因为每个民族都用伟大的创造丰富了人类历史,每个民族都树立了对历史的信心,一步步接近回答人类的终极问题。

中华民族在几千年历史中延续和创造了优秀传统文化,使我们拥有了更基本、更广泛、更深层次的文化自信。 近年来兴起的“文化博物馆热”,某种程度上也是文化自信不断提升的体现。 文博人正在努力“让故宫里藏的文物活起来,让大地上展示的遗产活起来,让古书上写的字活起来”,媒体人也在努力打造“文博馆”。发烧”更热更持久。 近年来,许多以文化博物馆为主题的电视节目和网络节目受到欢迎。 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对这些节目的关注、对文物的了解,学习如何与古代历史进行交流。 我也是这类节目的忠实观众,这些节目总是让我想起19年前2000年8月20日参加直播的“北京崂山汉墓考古发掘”。除了参观博物馆之外,我最近一次接触文物。

事实上,北京崂山汉墓的考古发掘是当年的一件大事。 公安机关根据群众举报,抓获数名盗墓贼,并在距天安门广场仅18公里处发现一座西汉大型皇家陵墓。 如此戏剧性而神秘的事件被媒体炒作,民众议论纷纷。 中央电视台甚至还进行了当时史无前例的考古直播。 但不知现在还有多少人还记得“崂山汉墓”? 我在网上搜索“崂山汉墓”,看到2005年8月29日的一篇文章,作者钱汉东写道,他又来崂山了,“这里安静而庄严,留下了人离楼的感觉”和河流自己流淌。” 确实,与那些文物丰富的古墓相比,屡遭盗掘的崂山汉墓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按理说,它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 但我很羞愧。 近20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踏上崂山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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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7月底8月初,我接到参加“崂山汉墓发掘现场直播”的通知。 当时制片人问我是愿意在录音室当主持人还是去现场。 我连忙说:“当然,去现场,现场!” 我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淡淡的兴奋。 一方面,从学校毕业到电视台工作,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演播室度过,自然对新闻场景抱有无尽的好奇; 另一方面,考古学,多么美妙的职业啊! 掀开时间下垂下的层层帷幕,捕捉那些已过去但尚未结束的烟云,置身于两千多年前的墓室中,你是否会时常感到时空交织? 又好玩又有趣,我当然要去!

从此,崂山就成了我几乎每天必打卡的地方。 除了“咀嚼”一堆《丧葬史》等材料的头疼之外,我还跟着北京考古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一点点了解墓道、墓室、卫生间在哪里,墓室是什么?称号、土葬、盗洞。 考古遗址就像一个大土坑,从上到下依次递进。 大多数时候只有三五个人干活,用不同大小的刷子轻轻刷掉一层黄土,仔细观察,然后再轻轻刷掉另一层,再观察。 他们神色凝重,动作缓慢,仿佛生怕打扰到谁。 我也屏住呼吸,专心致志,但在炎热的夏日实在难以忍受。 过了一会儿,我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 除了蚊子的骚扰之外,崂山汉墓里的蚊子是我遇到过的最厉害的。 被咬伤后会迅速膨胀出一个直径约两厘米的红色大包。 很痒,我忍不住去抓挠。 抓破之后又痛。 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消退。 我怀疑这只蚊子一定是修炼了一千年,它花了一千年的时间才有机会咬血,所以才发泄了所有的仇恨,不然它为何会如此残忍? ! 从这一点上,我不禁感叹,做考古确实需要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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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要忍受过程中的无聊和乏味,以及努力却没有得到任何东西的遗憾。 在发掘过程中,考古人员发现,这座在北京发现的第二大汉代皇家陵墓,曾多次被历代盗墓贼光顾。 就连这次发掘也是从北京市公安局抓获几名盗墓贼开始的。 还能发现什么? 它的价值是什么? 随着墓室结构的逐渐清晰,其规格之高也是毋庸置疑的。 一些精美的漆器、陶器碎片、铁器相继出土,大家的胃口被越提越高。 我们要做直播的人自然期待那天能有惊人的发现,最好是另一个马王堆,那我们不就是历史的重要见证者吗? 说实话,在准备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想象过自己成为除了考古学家之外第一个接触到奇珍异宝的人! 提前陶醉了。

直播前两天,突然接到电话,说崂山发现了一具人体骨骼! 古墓中的孤独灵魂就是主人吗? 还是牺牲品? 还是盗墓贼? 又一个谜! 结合前面的问题“墓里有多少棺材和外椁?墓主是谁?铭文是黄肠吗?这么高标准的墓里有金丝玉服吗?” 如果所有的答案都能在直播中揭晓,我们就成功了。

我和直播总监等同事赶紧赶往崂山。 我们遇到了文物局和考古研究所特邀来检查骨头的考古人类学家潘其峰先生。 当然,我立刻问他:“这个骷髅是男的还是女的?什么时代的?会是谁?” 潘先生非常严肃、谨慎。 他多次表示,要等待进一步的发掘和实验室DNA研究才能得出结论。 经过长时间的沟通,他终于同意在直播当天来现场接受我的采访,但他仍然坚持认为可能没有结论。 我们还和本次发掘的现场指挥王五宇先生讨论了如何修改和丰富我们的直播内容。 能不能把一些有趣的挖掘工作留到直播当天呢? 比如,直播后两小时内能否首次打开内棺外棺? 王先生表示一定会尽力配合我们的直播,但他强调,文物局的发掘计划不能因为电视直播而改变。 考古工作有其特殊性,不能影响正常程序。 我们当然接受这一点。 事实上,我们在最初设计直播内容的时候,就定下了“一切围绕考古”的原则。 比如,在现场,规定无论是摄影师还是记者都必须严格遵守考古专家划出的白线。 现场所有照明都换成了碲灯,而不是碘钨灯,以减少热量,因为考古专家表示,热量对文物的危害比风沙更大。 但我们内心深处仍然祈祷8月20日能有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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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经过两次演练,直播的日子终于到了。 一早到达现场,再次确认位置和订单。 崂山汉墓周边已是“戒备森严”。 武警还不算,公安部门的安检系统也被“请”到了现场。 如果没有特殊文件,任何人都无法前进。 那天除了考古人员之外,我和摄影师是少数被允许进入古墓的人。 上午9点,直播开始,考古人员也开始了清理工作。 一切都和平时差不多,没有什么是为了直播而刻意安排的。 从发掘工作进展情况来看,除了前一天打开了部分墓葬的盖子外,并没有更多新的发现。 观众在电视直播中看到的“神秘骷髅”和“精美漆器”其实都是前几天的成果。 然而,可能会有惊喜。 “未知”不就是考古学的魅力吗?

从整个墓室的外围,到墓道、外甬道、墓室,再到接近棺材,我跟着王无欲先生一点一点向观众介绍崂山汉墓的各个方面。 发掘工作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阶段,考古人员比平时更加​​谨慎。 当天上午,他们主要清理前室发现的漆器,其中一件是推测是西汉贵族家里的大屏风或大桌子。 还有一件带有鎏金动物装饰的作品,而此前发现的汉代漆器大多画有花卉。 王五宇先生介绍,这些在北方地区的考古中是非常罕见的。 由于地理、气候条件的差异,漆器在南方西汉墓葬中出土较多,而北方则较少,因此崂山出土的这些文物具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还有一些具有明显汉代风格的金箔,其精美程度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虽然没有什么惊喜,但内容依然丰富多彩。 我变得越来越放松。 我不再需要翻阅随身携带的信息卡。 我只是按照考古人员的工作流程,讲每一件有趣的、有价值的事情。 当镜头切回摄影棚时,我们也花时间擦了擦头上的汗。 为了保证直播画面和声音的质量,当天其他时间可以打开的换气扇被暂时关闭。 本就闷热的坟墓,更是如同蒸笼一般。 突然,我戴着的耳机里传来导演的指令:“扣好衬衫的扣子。” 什么? 我摆手:“没听清楚。” “把衬衫扣子扣起来,电视台刚刚打电话说,有观众反映主持人衣服扣子没扣,这是不礼貌的。” 导演又重复了一遍。 与此同时,我听到耳机里正在播放的节目的回音。 直播间的主持人水均益正在给我找借口:“天气太热了,考古现场很辛苦,你看我们现场的主持人康辉衣服扣子都解开了,你可以想象一下,那里的温度一定很高。” 天哪,感觉太不公平了!

那天我穿了一件卡其色的短袖衬衫,里面是一件白色的T恤,下穿的是同色系的裤子。 衬衫的扣子确实是解开的。 衣服都是精心挑选的,因为之前看过很多关于考古的纪录片和电影,里面的考古人员大多穿着卡其色的工作服。 我潜意识里希望自己的第一个“考古”作品在各方面都能“更像”一些。 根据当时年轻人的时尚穿衣习惯,穿在T恤外面的短袖衬衫的纽扣可以随意解开,否则会显得过于拘束。 没想到会被误解为对观众的不尊重和不礼貌。 在现场,我当然不能因为这么“小”的问题与导演争论,但当我被命令扣衣服时,我还是“讨价还价”,只扣了中间的两颗扣子,留下了其他的扣子。敞开心扉,心想:“把所有的扣子都扣上是多么愚蠢啊,也许会招来另一种观点的批评。” 后来听车站演播室值班同事说,他们接到好几个电话,就是为了我的衣服。 我当时确实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